作者：阿何

01

高晓松给许巍的新歌写了歌词，其中一句很快火遍大江南北：

“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的田野。”

高晓松有种能力，能够给平凡的词语赋予唯美的意象。如同这句歌词，让无数逐渐在沉重生活压力下麻木的人泛起一丝涟漪。

但其实到远方去寻找诗和梦想，人们早就开始这样干了。

每年都有无数文艺青年不远千里，克服身体和金钱上的重重困难去到西藏，因为据说西藏可以“洗涤净化人的灵魂”。

在云南的丽江和大理，千千万万少年男女觉得“找到了真正的自己”。

总之，当下和眼前必须是苟且的，梦想和诗意只能到远方去寻找。身体和灵魂，总要有一个在路上。

02

我疑惑的是：从自己呆腻的地方跑到别人呆腻的地方去，真的有这么神奇的疗效吗？

莫非眼前必定是苟且，远方就一定有诗意？

难道就不能有眼前的诗意和远方的苟且？

而我们所腻味、厌倦、想要逃离的眼前，难道不正是他人所喜欢、向往、想要到达的远方吗？

旅行去远方，只不过是我们生活中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情而已。本质上来说，它和我们吃饭、睡觉、拉尿、唱歌、运动是没有区别的。但长久以来，太多文人墨客、闷骚男女给旅行这件事情涂抹了原本不属于它的色彩，最后旅行不再是旅行了，变成了一种类似朝圣的运动。

仔细想想，这是多么扯淡的一件事。

03

我们喜欢诸如“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的田野”这样的句子，不一定是因为真的相信远方就有诗和田野，更多是由于大部分人的眼前真的非常苟且。

每个月的月头要交3000块钱房租，预留2000块的吃饭钱，还要留一点寄回老家。如果已经成家，则需要考虑小孩的奶粉钱，学费、补习费，另一半的生日礼物，如此等等。

是的，这就是大部分人的生活。它太平凡，太无味，太沉重了。

我们并非没有尝试过去反抗和改变，但现实往往不如我们所愿。浮浮沉沉中，我们欢笑过、痛哭过、纠结过、沮丧过、奋斗过、放弃过，但日子还是那样，不急不缓的流动，平稳到令人绝望。

所以我们才会被“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的田野”这样的句子击中。这句话，前半句我们看到了自己，后半句则给了我们希望。

对呀，既然眼前无法改变，何不去远方呢？

04

只是，这样真的有用吗？

我们千里跋涉，到达远方，放下行囊，看到了一群人在追求“更美”的生活，感受到了心灵的冲击。我们发现自己过去几十年都生活得浑浑噩噩，现在才找到了真正的自己。

然而，这种自我麻醉式的感动能延续多久呢？短暂的抽离过后，你又回到了油盐柴米酱醋茶。你的雄心壮志，你的美好憧憬，很快又在日复一日的工作和生活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们不能永远在旅途上，我们又回到了苟且的眼前，并且发现远方其实没有救赎。

将远方想得越美，越体现我们逃离现实的迫切。

但假若沉醉于从现实沉重的短暂抽离，并且将其误解为解决问题的唯一方式，我们便有可能习惯于这种精神毒药，并且放弃真正改变状况的努力，这是最大的悲哀。

我们似乎忘了：远方不是常态，眼前才是。

这也意味着，救赎从未在远方，而在眼前。

逃离自己无法改变的眼前，去到一个没有人认识你，你也不认识所有人的地方，它能让你得到短暂的解脱，但并未帮助你改变任何现实。

真正勇气的体现不应该是逃避，而是如果对眼前不满，也不苟且于生活，而是努力地去改变它。

05

将平凡的日子过得不普通，将苟且的生活过得不苟且，我们才不会一次一次想要逃离去远方，把自己变成旅行机器。

我们才能真正把旅行当成是旅行本身，而不要将很多原本不属于它的东西牵强附会。

如果连眼前生活都过不好的人，再远的远方也无法拯救。

换个角度来说，如果你真的足够热爱生活，当下和眼前照样处处是诗意，并非一定要去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