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不堪的人,也会有人喜欢的
作者:陶立夏
所以我喜欢你。
书中,麦多克斯是个容易被忘记的角色,一个在沙漠里读《安娜?卡列尼娜》的地理学家。是他告诉“英国病人”艾尔麦西,人喉咙下方那个小小的凹陷叫作vascularsizood(胸骨上切迹)。他在认识艾尔麦西十年之后才问:“你喜欢那个月亮吗?”他们最后一次分手,麦多克斯将所有地图和指南针都留给了艾尔麦西,只带走了最心爱的那本托尔斯泰。他用老派的方式与艾尔麦西告别:“愿上帝保佑你平安。”艾尔麦西一边转身离开一边答:“根本没有上帝。”但在内心深处,艾尔麦西知道,自己曾多么依赖他的平静、他解释世界的方式。
稿纸铺满一桌,吃饭写字都是同一张桌子,经过一段日子,稿纸就不知不觉染上茶渍油迹。我以为,冬天最适合写书。因为够冷。好的故事,都是无情的人写给有心的人读。你得等心凉透了再开始动笔。越写越觉得,感情看似丰富,实则荒凉。在得到之前,你要先放弃一切。生活看来荒凉,却有你意想不到的丰富:按时提醒自己吃药,买今年的第一件毛衣,第一次从衣橱里拿出薄毯。独自面对季节的变化也有很多细节需要照料。这样的季节很容易牵挂起远方的故人,不知他们那里气温如何,空中是否已有雁飞过。
冬天的不足之处是容易觉得饿。书上说,有种鱼叫懒妇鱼。就是现在的江豚,用它的油点灯,若照纺纱劳作,很暗,照宴饮作乐,就很亮。所以又叫馋灯。又懒又馋,多么理想的人生。但现实是,我赶了一个又一个的稿,完成了几个采访。好在出版社的编辑很体谅,所有的采访都改以邮件的方式进行。
刚开始拿相机的时候,记得使用说明书里有一句警告,大意是不要将镜头直接对准太阳,强光会造成视网膜损伤。心里偷偷想:但那光,就是我想要追寻的东西啊。后来发现,那个隔在拍摄者与世界中间的镜头,才是我想要的。那是一种最好的防护,就像外科医生的手术袍。
陶渊明在《停云》里如此说人与人之间的关联:安得促席,说彼平生……岂无他人,念子实多。愿言不获,抱恨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