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5年后,我从三线城市到了深圳
文/凡尔娜
写下这个题目的我,已经坐在深圳某孵化器创业工厂的12楼里,从事我喜爱的工作。
八年前,我从一所二线城市的二流大学毕业。很多同学考研了,很多同学出国了,很多同学去了北上深很彪悍的单位。而我,默默地回家了。在老家的三线城市,我成为一名文员,月薪不过三千元。
文员这种工作实在不算有技术含量。老家非常安逸,我家距离上班的地方走路20分钟,骑车5分钟。上班前下班后,妈妈可口的饭菜等着我,隔三差五我们还商量做什么新鲜的食物吃,去附近的山上爬山、泡温泉、野炊。衣食无忧,根本不知道焦虑是什么。
工作大概八个月的时候,我突然慌乱,心跳经常加快,呼吸喘不过气。起初,我以为是春季,天气回暖,有些不适应,后来越来越严重,体重下降。
爸妈带我去看医生,诊断证明是轻度焦虑。医生说,什么都不用做,没事儿,这是最适合人奋斗的状态。
医生的话是对的。我无法隐藏对未来的焦虑。文员的工作已经让我安逸了太久。朋友们从人人网上分享着各自的生活,那些文字和图片令我焦虑。出国的人,到处旅行,分享国外的趣事,抒发增长见识的感慨;读研的人,开始晒书单,写听名师讲座的心得;留在大城市的同学分享的职场见闻,对我来说,完全是另一个世界。我知道,在最好的年龄他们都在疯狂肆虐的成长。而我,远远地被他们甩在后面。
工作安稳,不舍得辞。更深刻的原因是,我没有辞职的资本。在看了无数的心灵鸡汤之后,我选择了读书写字,想要在文字的道路上走得远一些。
之后的两年里,我每天下班后读书到12点,有时候到凌晨3点。这段日子是我知识大爆炸的时期,也是充实和焦虑并存的时候。我读了大量的文学、社会学、心理学、历史等书籍,甚至在上班不忙的时候也在看书。我的领导很好,在工作不忙的时候允许我看书,如果他有时间,还会指点我读书。具体读了多少册书,我没有计算,大概在150到200之间。这样的读书量并不大,但是对于资质平庸基础一般的我来说,打开了一扇神奇的大门。
找不到与人分享读书的心得和心境,要知道在三线城市,没有那么多同城读书会之类的线下活动。我开始写。
当我把写出的20篇文章拿给一个读过创意写作的表哥看时,他对我的作品大加赞赏,甚至说我有做编剧的潜质。
编剧?我眼前一亮,我身边没有一个人从事这种职业,看电视剧的倒大有人在。
收到表哥的鼓励,我飘飘然起来,以为一只脚已经跨入编辑池,梦想着有一天成为李安、王家卫,没准可以在电影圈里出个名。
我拿作品给同学看,有显摆的成分。朋友在我的作品上写满批注。我当时非常生气,不久,便与朋友绝交了。现在想想,自己的举动是多么的幼稚、冲动、“中二”。朋友给我的评价非常客观,我的作品不能称之为作品,跟中学生作文没什么两样。语法上,错误密密麻麻;词语上,要么匮乏,要么矫揉造作地堆砌不合适的华丽词汇;整篇文章读下来,流畅性都不能保证,逻辑词几乎没有,跳跃地比兔子还快,需要他自行脑补无数字。
傅雷给张爱玲提出写作意见时,张爱玲当时二十出头,风头正茂,接受不了批评,哪怕那些批评建议是善意的、中肯的。张爱玲立即写了篇小说讽刺傅雷,那篇小说便是《殷宝滟送花楼会》,到了2013年3月份,张爱玲遗产继承人宋以朗才在发表在《南方都市报》的文章里石破天惊地告诉我们,《殷宝滟送花楼会》的男主角,那个神经质的音乐教授的原型,是著名翻译家评论家傅雷。
我当时也写了一篇文章,讽刺我那位善意的同学,写完便被我撕了。写的内容也不记得了,当时的情绪还记得。时过境迁,现在回想起来那时候的自己,内心是那么“黑暗”。
我并没有气馁,继续写作。素材不够,就从身边人下手。我“采访”了姥姥、舅妈、舅舅、姨妈、姑妈、我爸、我妈、表哥、表姐、高中同学、小学同学......那段时间,我见到亲戚朋友,甚至熟人,两眼放光,仿佛看到金子。我把他们的故事编进小说和散文里。
这样的日子过了整整三年,我写了大量的散文和短篇小说,还有三篇中篇小说。拿着这些稿件,我不停地投稿,从起初的石沉大海,一路fail,到后来零星见报,再到后来有人找我约稿。我的自信心大增,积累了一些写作经验,脑子里开始蹦出一个新的想法——成为编剧。
我先找表哥谈了谈,因为学历和眼界的局限,我非常自卑,不知道前方道路到底有多少黑暗。表哥鼓励我,有梦想就大胆追。
我又跟爸妈谈论想成为编剧的想法。爸妈起初是不同意的,后来拗不过我,同意我辞职出去闯一下。辞职前,我投的作品获得一家小型动漫公司的认可,工作地点在深圳。经理让我去试一试。
就这样,我去了深圳。到了深圳,一切都那么新鲜,一股创新、开放的空气扑面而来。我在公司附近租了房子,花了五分之一的薪水,只是为了上下班不挤地铁,节省下的时间用于工作或读书,提升自己。
我开始全身心投入工作。同事很年轻,可却很优秀,到处都是海归和名校985硕士,我“自卑”地向他们学习。
也许是在老家的三线城市,我已经自律了四年半,深圳的高强度工作不仅没有给我压力,却把我的五脏六腑四肢都打开了,仿佛有一个通往天空的梯子打通了我与天空的对接,我的身体处于张开的姿态。我的灵感源源不断,我的创意开始得到老板和同事的认可。
我的经历非常普通,不过是在还没有足够优秀的时候回到老家待了5年。5年里,我积累了在大城市厮杀的功力,我积累了自律的习惯,我积累了黑暗之中独自一人行走在路途的强大内心。虽然在深圳还没有房子和车子,可是我对未来从不迷茫更不焦虑。
我的同学们已经从国外回来,在各个城市找工作;读研的同学们开始步入职场打拼,寻找自己的社会坐标;曾经在一线城市打拼的同学,大部分回到了家乡,所剩无几的已经成为公司的中层领导。
从三线到一线,从一线到三线,有人来,有人走。其实,做自己喜欢的、适合的,在哪里都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