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天桥:哪怕是一点小突破,也比做一辈子的首富更有意义
“创立盛大,我想了三天,做这件事,我想了三年。打造盛大,我们花了10多年的时间,为这件事,我可以投入一辈子。”
“三天的思考”缔造了史上最年轻的中国首富,三年的思考才决定做的“这件事”,陈天桥说:哪怕是一点小突破,也比做一辈子的首富更有意义。
盛大往事
3月11日,正在出席全国“两会”的陈天桥约见三家媒体:新华社、财新、华商韬略。“你们是唯一的自媒体。”盛大云CEO、陈天桥的复旦师弟诸葛辉说。
下午六点,陈天桥准时出现,他剪了短发,两鬓微白,比之前略微胖了一点,但气场依旧强大,握手很有力量,一上来就展现出与众不同的路数、气度和格局。
过去11年里,陈天桥几乎没有接受过媒体的采访。虽然,最年轻的中国首富——三网融合的先驱(盛大盒子)——10年前就设计当下主流的互联网模式——成果井喷的盛大创新院……这当中的每一点,都可以拿出来讲三天三夜,但他不喜欢回忆。
去年这个时候,华商韬略(微信号hstl8888)曾发表文章《帝国败局——一代首富,因何退隐江湖?》,尝试总结陈天桥的事业、金钱得失与价值观。正是因为这篇报道,陈天桥记住了华商韬略这么一个有点特别的自媒体。
那篇文章最后,我们提到这位31岁就走上财富之巅、十几年前便做出宏伟布局、以家国天下为目标的企业家,不会像媒体猜测的那样就此退隐。“陈天桥这样的人,迟早会回来的。”
有人说他从未离开,而如今,他真的回来了,但却是以完全不同的方式。淡出公众视线的这些年,他也并非退隐,而是寻找真正有价值、感兴趣的事情。
十几年前布局的“网络迪斯尼”计划,一度是陈天桥真正感兴趣的事情,也是媒体谈到他时至今绕不开的话题。
围绕这个计划,陈天桥钻研IPTV、拿出了盛大盒子,构思出大IP、影视游戏互动、“三网融合”、“硬件+内容+服务”生态,移动互联社交……换言之,他在10多年前,就干着小米、乐视、微信当下正在做的事情,如今的互联网巨头,除了电子商务之外,几乎都是沿袭他当初的路数前进。甚至有人开玩笑说,陈天桥是中国互联网这10多年发展的总创意师和设计师。
在这个宏大的版图中,陈天桥曾接近“统一六国”,当时,新浪、百度、淘宝、腾讯等均按照盛大盒子的API(应用程序接口)做了APP,以适应转战电视的需求。如果他的蓝图得以实现,中国人将在苹果IOS与谷歌安卓之外,真正拥有一个自己的生态系统,腾讯、阿里也有可能成为盛大的“臣民”。
但陈天桥没有走到终点,天才抵不过天时,天时抵不过政令。2006年,广电一纸文书叫停了所有IPTV项目,盛大盒子戛然而止。
总结盛大盒子失败原因的文章不计其数、持续至今,陈天桥对其中的某些观点并不认同。“有些人认为我过早,有人认为我过去幼稚。但如果只是超前,那持续砸钱就可以了,当时游戏业务一年有几十亿利润,以我的脾气和个性,可以连续砸10年,一直砸到像乔布斯开始建立智能手机和APP服务生态的时候,当时盛大应该已经全部准备好了。”
但这一纸政令,让他意识到很多事情里,理想的光辉真的无法照亮纷繁复杂的现实。
“这件事对我是一个非常大的震撼。社会的复杂程度超出年轻人的理解,年轻人想靠理想做一些伟大的改变世界的事情,在现实社会中不是那么容易的。”
盒子之后,陈天桥开始思考“让自己兴奋、让大家受益的事”的更多载体,他尝试了很多方法,其中最为外界熟知的当属盛大创新院。
2008年,盛大从全国各地招聘了500多位最顶尖的工程师,烧钱供他们立项研发。“前几年我们赚足了钱,现在要将钱花出去反哺社会。”
盛大创新院先后设立了50多个项目,涵盖云计算、语音识别、大数据、搜索创新等各大前沿领域。
盛大创新院最为鼎盛的2009年,也被认为是上海民企最具创新活力的时期:位于上海浦东新区的创新院的嘈杂声中,几百位“大牛”争吵着互联网、移动互联网未来的路径。这些争吵最终“养活”了一批VC、PE,催生了几十个项目,其中包含数个独角兽(如wifi万能钥匙等),总市值不下数百亿。
创新院鼎盛期,盛大集团也迎来第二个高潮。2009年,陈天桥剥离游戏业务,盛大游戏分拆上市后,他手握近40亿美金的真金白银。
是年,盛大游戏的营收与利润远超腾讯游戏,陈天桥依旧是中国互联网“最具购买力”的人民币战士。他计划买一批有潜力的公司,并先后接触了360、优酷、迅雷、YY(欢聚时代)等企业。
其相中的都是当下继“AT”(阿里、腾讯)之后,第二梯队的中坚力量。如若收购成功,盛大的资产将翻升数倍。
但这个节点上,集团却遇到了真正的难题:陈天桥的身体出了问题。“之前医生告诫我不能坐飞机,一定要远离紧张的东西,后来又出现了其他意想不到的身体问题,于是我选择去新加坡养病一段时间。”
寥寥数语背后,是手术和其后长达二、三年的康复与思考。期间,陈天桥不断审视人生与事业——自25岁创立盛大后,他从未有时间停下脚步,思考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
手术后的第三天,他在洗脸时,透过镜子看到了一道“白光”。
陈天桥第一次看到白光是在2001年。是年,盛大代理《传奇》,陈天桥亲自测试,玩到不可自拔。又一个通宵奋战后,他的战士角色升到了28级,掌握“神技”半月弯刀,伴随着一道白光(技能特效),“他”挥舞出一记圆弧,很是霸气。
白光之后,却是怅然。第二天起床,陈天桥和妻子雒芊芊说:我练级辛苦得要死,结果就是美工多加了一道白光,技术改了点数据。说完这话,陈天桥卸载了《传奇》测试版,没再碰过其他游戏。
那之后,经历过首富荣誉、网络迪士尼大计,生病直至痊愈后,陈天桥突然意识到:
“我在人生这场游戏中获得的名誉、地位、金钱,和《传奇》中“半月弯刀”的那道白光并无区别。”
“洗漱完毕后”,陈天桥决定出售带给他财富的公司,转身寻找白光背后的东西。期间,他“拆分盛大”的行为引发广泛讨论,媒体争相分析盛大游戏从私有化到转手,盛大文学这一价值无限的板块被售卖,其背后的原因几何。
真实的原因很简单:陈天桥不愿再为他眼中徒有其表的“白光”所累。
最重要的“白光”就是首富的头衔。
盛大游戏私有化后,曾有朋友找到陈天桥,劝说他回归A股。“盛大游戏一年几十亿利润,回来做成几十倍PE不成问题,将是一家市值两三千亿的企业,你又可以变首富。”陈天桥反问道:“就算做一辈子的首富又如何?我30岁就体验过所谓的首富,人生为什么要重复之前的事情?”
即便转型投资,陈天桥依旧延续着传奇。剥离互联网业务期间,盛大文学转手腾讯,陈天桥赚了500倍,浙江传媒花31.8亿买下边锋,他赚了25倍……盛大一度坐拥近600亿现金资产,即便在铺开投资后的2016年底,盛大依旧拥有近50亿美元的现金储备,在国内互联网公司中首屈一指。
2016年底,媒体似乎“发现”了陈天桥的新棋局。是年,盛大先后成为三大纽交所上市公司的最大单一股东,包括管理过万亿美元的资产管理公司美盛集团(Legg Mason);全球最大P2P平台Lending Club;美国最大医院运营商之一的Community Health Systems(2016年排名美国500强第125位)……
除上述外,盛大的全球资产管理板块还包括投资了120多家企业的盛大资本、盛大天地,以及盛大云等等。
但这些外人眼里“惊人”的发现,并不是陈天桥眼里“真正有意义的事”。
3月11日的访谈里,他在往事上花的时间不超过5分钟,赫赫的投资战绩只字未提。
“我会花小部分时间管理投资,大部分时间是在做更重要的事情。”
“创立盛大,我想了三天,做这件事,我想了三年。我们花十几年的时间打造了如今的盛大,为这件事,我可以投入一辈子。”
探索禁区
追寻“人生的真意”时,陈天桥首先想到了慈善中的治病救人,比如捐赠于某项绝症的研发。2013年,他拜访了很多捐赠与“拿钱”大户,单癌症领域就有凯雷创始人、KKR创始人,以及专捐前列腺癌领域、有“垃圾债之父”之称的迈克尔· 米尔肯(Michael Milken)
这些了不起的善举,始终没有触及两个最根本的问题,一是疼痛,二是死亡。
此疼痛泛指所有疾病的不适和痛苦、是疾病的症状,而死亡则是疾病以及所有人的最终归宿,陈天桥把死亡看作是人类的终极疾病。如何治愈这个终极疾病?陈天桥和哈佛校长德鲁· 福斯特(603806,股吧)(Drew Faust)讨论后一致认为:“治愈”死亡的方法是接受它,而不是恐惧它。人们之所以拒绝死亡,源自“疼痛”:即死亡过程中的肉体痛苦和精神痛苦——不舍和恐惧。
于是,陈天桥找到了目标,他想“解决”疼痛,进而“治愈”死亡。但是经过反复尝试后,这个目标最终被证明行不通,因为疼痛源于大脑。
大脑是人类的根本,也是科研的禁区。脑科学是人类最复杂的课题之一,它横跨数学、物理学、化学、生物学、工程学、计算机学等领域,甚至,它还面临伦理道德,直面卫道士的审判。
人类深入海洋,探索太空,对眉毛以下的部位可谓了若指掌,但眉毛之上却布满了问号。人脑内有800亿个神经元,它们如何相互作用、发信号,仍属未知,更遑论记忆、情绪的产生与把控。
“如果用电脑比喻人类,眉毛以下的部分都只是Input(输入)和Output(输出)的功能,只有大脑才是主机。我们需要研究我们的主机,整个世界在这上面研究得太少。”陈天桥说。
带着新问题,陈天桥开始了新一轮奔走,他去了斯坦福、哈佛、卡耐基· 梅隆,以及国内的大多数知名学府,遍访名家之余,临走时还拿走了别人的教材。
这些晦涩难懂的书籍陪伴陈天桥度过了两年的时光,他考复旦时或许都没这么努力读书。单论“东奔西跑”,陈天桥经营企业时都没这么“上心”——盛大上市的时候,他连敲钟都懒得去。
钻研和探讨的过程中,陈天桥逐渐形成了自己的理论,他将之放在cheninstitute.org官网上作为slogan:
change perception ,change your world——你的感知决定了你的世界,改变感知就改变了你的世界。
感知是一个很宽泛的词汇,它代表了外界事物在人脑中的直接反应,所有的信息都源自感知,包括疼痛。
依旧以疼痛举例,陈天桥发现,人类的感知非常奇怪:“有人在战争中断腿,但当时毫无痛感,因为他全身心专注于敌人;有人手断了三年,依旧觉得手在痛,完全是出于大脑的反应。疼痛、快乐、兴奋、抑郁、恐惧,这些都是大脑控制的。”
从对外界事物的感觉进入大脑,到形成感知,再到决定行为,中间经历了怎样的变化和过程?人类对此知之甚少。
如果能够掌握大脑感知,改变人类本身,将发生怎样的状况?即便是想象力最丰富的科幻小说作家,也不能完全总结随之而来的变化。
陈天桥认为,控制感知意味着控制一切。他引用《金刚经》的偈语说:“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此观。”
这样的观念似乎颇为唯心,但基础的研究越是深入,唯心与唯物愈发趋于一体,典型的代表便是量子力学,而受限于某些条件,人类的“唯物”并非真正意义上的“唯物”。
“比如你在我面前,你的形象按照小孔成像的原理应该是倒立的,我的大脑将之翻转,然后‘配色’,再根据我的记忆、知识、经验等加工处理,最终形成你的样子。但显然这不是你真实的样子,因为我们的眼睛只能捕捉可见光,还有这么多紫外线、红外线等不可见的光线,你应该是什么样的我不清楚,但是起码不是我见到的样子。”
“形象如此,世界亦是如此。”陈天桥说:“如果能控制感知,我们至少能决定个体眼中的世界。比如控制在你眼中,什么是最美丽脸孔。”
“疯狂的想法,可怕的技术。”陈天桥为之震撼,更为之兴奋。理论上沉浸了三年后,他决定付诸行动。这次的求索,超越了他以往事业生涯中所有追求。
骇客帝国
2016年12月,陈天桥和太太雒芊芊向美国加州理工学院(Caltech)捐赠1.15亿美元,用于大脑研究,“陈天桥雒芊芊脑科学研究院”随即广为人知。
公开资料显示,这笔捐赠将帮助加州理工学院创建一个以陈天桥夫妇命名的神经科学研究所,除陈天桥雒芊芊的捐赠之外,加州理工大学还将出资2亿美元。
这笔捐赠是陈天桥脑科学一期计划的一部分,他为该期计划准备了10亿美元,每年至少捐出1亿美元。
陈天桥给加州理工捐了1.15亿美金,中国科学界“炸了”。消息传回国内,引发了山呼海啸般的讨论,由于对脑科学所知甚少,讨论更多围绕着“国界”展开。
反对者认为陈天桥应该把这笔钱留在国内,支持国内新兴发展的脑科学研究;支持者则认为这是全人类的事情,强行“国籍化”只会变成笑话。争论从科学界展开,一直蔓延至围观群众,声势愈演愈烈。
捐了钱还被“骂”是什么感觉?陈天桥回答说无所谓:“国人的思想已经相当开放了,换做几十年前,我这样做可能会成为罪人”。
国界已经不是问题。他只关心两件事,第一是选择“传球的正确的时间”,第二是将钱捐给“离球门最近的球员,不管他是不是外援”。
“(时间方面)我觉得重大突破的‘奇点’正在来临,我见了很多专家,大家一致认为超级计算机、显影技术和人工智能的加速会改变很多东西。比如超级计算机的运算速度,已经快赶上人类大脑的神经元运转;再比如以前大脑只能拍X光、核磁共振,但现在可以通过细胞和分子层面的造影技术,拍到分子与细胞之间的运作。”陈天桥说,“所以最近几年,我国国家层面也在发力,奥巴马提出了大脑计划,欧盟也提出了BRain计划,脑科学的重大突破已经不是没有可能。”
“离球门最近”则更好理解。加州理工是全世界诺奖得奖率最高的学校,迄今为止,3万名校友贡献了超过30个诺贝尔奖。
更重要的是,在脑研究领域,加州理工已经有了不俗的成果。神经科学教授理查德· 安德森是脑机接口领域的佼佼者,其团队已经为瘫痪病人开发出了能行驶认知功能的神经假体。
完成第一笔捐赠的同时,陈天桥也给“陈天桥雒芊芊脑科学研究院”制定了清晰的规划,其探索包含三大主题:
其一是基础性研究,了解大脑如何对信息加以收集和数据化,如何对知识、记忆、情绪、意识等加工整理,形成感知,感知又如何最后决定人的行为;
其二是脑类相关疾病的治疗,分为两部分,一是精神类疾病如抑郁症、精神分裂等;二是脑部退化类疾病,如阿尔茨海默病(老年痴呆)、帕金森综合症等;
围绕这三大主题,陈天桥的探索实际已经脱离了“企业家”的范畴:其他人都致力于改变世界,而他却梦想着改变人类本身。
陈天桥相信,科技已经走到了革命性地认知和改变人类本身的临界点,只有加深对人类本身的认识,很多新的科研才能继续。若干年后,他今天的探索,或许就将是人类科研的一个历史分水岭。
“这是我最兴奋的,因为它和改变人类、改变世界有关。现在人工智能很火,但是行业的发展遇到了瓶颈,计算机运算再强、学习再快,也不能像人一样去思考和解决问题。不研究人脑,电脑、人工智能、机器人都深入不下去,比方说无人驾驶最大的问题是如何让摄像头读懂图像,它局限于computer vision(计算机视觉)。”
“过往的科技发明,都是对于人类能力的补充,比如人的大脑从来不是仅为了计算而诞生的,因为计算的劣势,我们才发明了算盘和计算机,因为怕冷有了衣服,因为近视有了眼镜,因为不能飞所以有了飞机。人类的发展,从来都是增强自己,而不是造出新的‘类人’。”
“我认为AI的目标应该是对大脑不足的补充,是基于大脑延伸的产物,更应该叫做augmented intelligence(智慧扩增)而不是artificial intelligent(仿智)。很多科幻大片所展示的,实际就是大脑的增强与延伸,比如最新这期的X-man。一些当下新技术的追求,实际也是大脑的延伸与控制。比如VR和AR,实际就是通过欺骗你的视觉、听觉来欺骗大脑。如果未来我们的增强技术能够跳过cheat(欺骗)大脑阶段,实现hack(黑掉)大脑,那将出现什么情况?前者是继续按照大脑的规则,而hack是改变大脑的规则,举个例子,我们用新材料和纳米技术将部分神经元替换掉,可以将你以前认为的丑陋变成美丽。无中可以生有,那‘骇客帝国’将变成现实。”
愚公移山
陈天桥喜欢用“超级英雄”的能力来类比某些大脑技术,他认为这些科幻片的场景在未来会成为现实:“我们这代人是非常幸运的,甚至有可能看到人变成‘神’。实际上对于古人而言,我们已经是‘神’了,比如我们能通过设备万里传音。《X战警》里的人物对现实来说可以算是‘神’,其中最强boss(Professor X)的能力便是大脑。
现在我们都在追求电脑和AI,但忘了对自身的研究,我觉得‘进化与改变人类’,才是更有意义的事情。”
如果以超级英雄类比,那陈天桥应该是钢铁侠,他们的“超能力”都是“有钱”、又“有疯狂的理想”。
陈天桥的疯狂理想面前,横亘着一座大山:脑科学的基础研究。在很多人看来,翻爬这座大山是一件异想天开的事情。
但陈天桥不仅一头扎进其中,还设计了清晰的规划,他给陈天桥雒芊芊脑科学研究院描绘了三个步骤:
第一步是“借力”,通过捐赠世界名校、团结真正的世界级脑科学“大拿”,形成长期的战略合作和伙伴关系。
研究院正与哈佛医学院、卡耐基· 梅隆等机构谈捐赠事宜,在国内,研究院也联络了复旦、浙大以及中科院的校长与教授,相关捐赠与合作已经进入实质性阶段。
借力的基础上,盛大的第二步是“育力”,即通过捐赠年轻科学家来培育下一代研发的中坚力量。
陈天桥希望借鉴VC(风险投资)的模式完成捐赠,挖掘、培养真正有才华的年轻科学家。
“我每年捐100个,连续几十年,这里面出一个诺贝尔奖,那也算我们对人类有所贡献了。”
盛大的第三步是成立大学Tianqiao&Chrissy Chen University,按照陈天桥的规划,这所大学将成为全世界唯一一所以最终解决“我是谁”这个人类终极问题为使命的大学,他们将以大脑为轴线,垂直整合神学、哲学、神经科学、心理学、生物学等多个学科的研究性大学。
从探索禁区到开发禁区以至于成“神”,一切看似疯狂且无迹可寻。踏入脑科学领域的那天起,陈天桥便深知,自己面临的将是巨大的付出和漫长的等待。
期间,他可能面临数不尽的失败,“即便失败,至少我们也为后人明确了哪些路是行不通的。”陈天桥说,但是“如果实现哪怕一点点突破,也将是比Google更大的成就。”
至于实现“小小突破”的时间,陈天桥则不做任何预期,因为这是一件很“小白”的事情。
“我曾和哈佛的一位院士讨论‘造梦’的可能性,并且询问时间,对方思考了一下说,50年能实现。”陈天桥说,“我明白他的意思,实际就是在委婉地告诉我,你就别指望能实现了。”
对应时间上遥遥无期,陈天桥做好了愚公移山的准备,他的家人同样如此。
雒芊芊是陈天桥捐赠计划的坚定支持者和推动者,她亲自主导了与加州理工的整个谈判过程。
甚至,夫妻两人还商定,只留保障生活的钱给孩子,其他全部捐出,第一期的10亿美金花完后,将有第二笔、第三笔……陈天桥现在不谈钱,但依然是最会赚钱的人,而现在,他所有的赚钱,都只为一个目标:推动脑科学发展前进。
“有些成果我可能等不到,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很多人不愿意将钱捐给脑科学领域。”陈天桥说,“我看不到,但是我还有我的孩子,他们会看到。”决定投身其中的时候,他郑重其事地告诉小女儿:爸爸要去移走一座大山。
13年前他要做盛大盒子,舆论无人能懂;13年后,懂他的人依旧寥寥。
和13年前一样,依然有无数人说他太超前了,华商韬略也就此提问:你是否担心,会像当初的盒子生态那样,此路你开,此树你栽,但却后人乘了凉?